勾修

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冷圈人俱欢颜

【凛裳】【欢佑】得偿所愿(五)

一句话简介:试试就逝世(不是


(十七)

柔风抚得芳林醉。

然而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却踩碎了这满林寂静,惊起寒鸦无数。

绯衣少女一手仗剑,于林间跌跌撞撞地奔跑,额角的鲜血连成珠串,一滴滴迸溅进尘砂之中。

身后有团团黑气对她穷追不舍,不时探出缕缕须发一般的黑丝,勾缠着眼前的猎物。

桑酒一边跑一边侧身挥剑,将黑丝尽数斩断,然而最终体力耗尽还是被击中,痛呼一声摔倒在地。

她欲爬起来咬牙再战,却发觉自己四肢乏力,长剑几乎脱手。

有毒!


疏林眷眷挂斜晖,然而抵不过天色将晚,罡风四起,天际光亮即将被吞噬殆尽。

桑酒伏在地上,黑气将她团团围绕,似乎迫不及待要享受眼前美味。


她闭上双眼,视线已渐渐模糊。

妖丹在她体内泛着妖异的光,似要破体而出,又似要吞噬万物。

突然一阵清光刺破夜色,光华耀眼,那黑气随之荡然无存,周边景致也开始寸寸崩解。

只见一人步履缓缓,宛如神子踏月而来。

白衣绣金线,灵剑凝霜雪,额间一朵荼蘼花印金光灼灼,举身清贵,风姿卓然。

桑酒强撑着伸出手去。

阿兄……


(十八)

叶冰裳说过要帮冥夜寻桑酒,就要寻桑酒。

与其束手待毙,不如下手为强,她想。

而天欢明显知道实情,于是在寻桑酒之前,她凝神阖目,先前往灵识域寻天欢。


天欢已幻化出人形,此时正翘着脚坐在老树杈上,她实在无聊,于是捡了小石子对着湖面打水漂。涟漪散散聚聚,她眼中一片波光潋滟。

见叶冰裳行至眼前,她知道法术伤不了她分毫,于是就拿石子丢她。

叶冰裳躲过一次次空袭,终于忍不住捡起地上散落的石子还击:“你幼不幼稚。”

“我可知道你是为何而来。”天欢歪着头微哂,笑意却不及眼底,这副天真残忍的表情配上那一袭素衣,颇有些令人心生惧意。“桑酒那蚌精对冥夜痴心妄想,可憎可恶,死了干净,找她做什么?”

“你听我说,”叶冰裳抬头,如同在哄三岁孩童,语气放软温言相劝,“我曾经历过你的结局,不愿你再重蹈覆辙。那桑酒命不当绝,你若逼她太甚,一朝入魔归来必是你之劲敌。此刻她应快处于入魔的节点,你实在不应挑在这个关头……”

“你是不是觉得我在作恶?”天欢突然厉声打断她,目光冰冷刺骨,“我贵为腾蛇族圣女,玉倾宫主人,纵使作恶多端又如何?轮得着你来劝善?”

叶冰裳也有些急了:“我并非在劝你从善,但这作恶亦是有道,你在这时若做此等损人害己之事,不是作恶,分明是犯蠢。”

言至于此,她又后悔起来。

我是不是说得太狠了……适得其反怎么办?


天欢却半天不做声,许久那参天树冠上飘下来几句话,自言自语一般,带着若有若无的迷茫:“我…我喜欢他,真是一件蠢事吗?”

“从小我便喜欢他,见他就心生欢喜,在他面前处处遮掩自我,不敢出纰漏,不敢说诳言,不敢高声语,唯恐他认为我鄙陋无知。”

“我与他青梅竹马、朝夕相伴,竟抵不过他与那小妖的片刻之欢吗?”

苍翠掩映着人面,天地间空留她叹息一般的声音。


“缘分,自有起时,自有尽时。”叶冰裳心中也有几分涩然。

前世缘分尽时,萧凛与她道了永别,从此一别如飞鸿,上天入地寻不得,唯有别绪,再无归期。

“你与冥夜如今没有缘分,他…非你良人。”

她重新迎上天欢的目光:“天欢,你应当相信,我既是你,我不会害你,如今第一大要事,就是找到桑酒,阻止其入魔。”


(十九)

直到叶冰裳身形消散离开这灵识域,天欢才从枝头跃身而下,疲惫不堪地倚着树干歇息,她想着冥夜,思绪却老是不由得被那蚌精占据。


那日她又被冥夜所拒,心中憋闷,于是独酌了一坛老酒后,踉踉跄跄地往回走。

她挟着一身酒气,行至殿里头,醉目朦胧,一头撞进一袭青衫里。

桑佑不自觉扶住她的腰:“圣女,您醉了。”

她在那双沉静如墨河之水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醉态,裙衫浸了酒液,湿腻褶皱如曹衣出水,眼眸沾了春色,潋滟明灿如四野垂星。

糟糕,我真的醉了。

她少有的不气不恼,反而傻笑着整个人贴进那人怀里,仰首细看,又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脸,语气存了打趣之意:“喂,你长得这般好看,就没有小鱼小虾向你献过殷勤?”

桑佑微微愣住:“小鱼小虾?”

“嗯嗯!”她点着头,忽而认真补充道:“小螃蟹小乌龟也算。”

桑佑笑了一记:“圣女抬爱了。”


“你怎么永远对我这般有礼貌?”她皱起眉头,似乎很不满意,“我阿爹活着的时候说,人只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才恪守繁文缛节,以礼相待呢,你…你如今越是彬彬有礼,我越是生气。”

“您贵为圣女,在下不敢僭越。”

“可若我偏要你对我无礼,偏要你僭越呢。”她语气起初强硬,后来却放柔了,一副好商量的温软样子,“你知我任性,就……一会儿,一会儿怎么样?”

那搂住她腰的手似乎收紧了。

“天欢。”头顶传来的声音低沉压抑,如同在笼子里关久了的兽,利齿拔尽但毕竟野性难褪,咽下满腔怒意,只想寻一良机破局。而她的名字就如同打开这囚笼的钥匙,在他唇齿之间沉沉划过。“天欢。”

“天欢。”

“有时候在下觉得,您真是不知死活。”


“你说什么?”天欢没有听清,她意识模糊,此时只执着于一个问题,于是执拗地扯着他的衣襟,“对了,你还没有给我答案呢,到底有没有其他小妖对你有不轨之心?”

桑佑攥住她柔白的手,盯住她迷蒙的眼,似乎在揣测此人此刻是真心,还是假意。

“有的。”他伸手拨弄着天欢额前散落的碎发,逗着她。“但我都不喜欢。”

“不许喜欢。”

“遵命。”

“不许循礼。”

“好。”


她心满意足地重新窝进他的怀里。

你是我的小蚌精,她胡乱想着,我一个人的,谁都不许肖想,谁都不许碰。你要是想跑呢,我就把你锁起来,跟我的发饰耳坠金银珠翠一起锁在小箱子里,天天只能由我看,不叫旁人瞧。


桑佑低头,天欢其人原本冷得像冰,如今被酒泡过之后就化在自己怀里,呈现出一个软绵绵的可怜兮兮的糟糕样子。


怀中突然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:“小蚌精,我喝醉了。”尾音带着钩子一般,甚至像是撒娇。

“我知道。”他理了理她散乱的鬓发,竟是十分温柔,“要休息吗?”


天欢抬起头来眨眼一笑,眸中藏一丝狡黠,朱唇皓齿,不可方物。

“我是说……听说蛇酒大补,你要不要,试试看?”


他犹豫片刻,最终落下一个绵长的吻。

蛇酒滋味果然美妙,可不是酿酒人自卖自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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