勾修

安得广厦千万间,大庇天下冷圈人俱欢颜

【凛裳】【欢佑】得偿所愿(四)

一句话简介:萧仙与冰娘子。


(十二)

战神殿下神力卓绝,有他出马,魔物霎时被涤荡一空。

冥夜身着银白铠甲,长戟在手,鬓发无风自动,可谓是俊美潇洒,英武不凡。


可惜叶冰裳一朝被澹台烬咬,十年怕冥夜,见了他恨不得马上御剑奔逃,但又想起在这般若浮生中天欢对他可是情根深种,自己当然不能露了马脚,于是咬着牙挤出一个笑来:“你回来啦。”

她又低头去看桑佑,见他已然昏死过去,脖颈处浮现出淡淡的珠光,胸前伤口处一片流光溢彩,却显得触目惊心。

她着急万分,此时也顾不得对澹台烬心存抵牾,半是惊恐半是央求地看向那冷面神君:“救救他,他为魔物所伤,快不行了!”


冥夜原本有话质问她,听闻这话低眸凝神,声音讶然:“他是…阿酒的兄长?”

“没错!”叶冰裳捂住那狰狞依旧的伤口,急得口不择言,“就是你那大舅哥,过来搭把手好不好?”


冥夜看她的表情活像见了鬼。

他还是心有不忍,于是施法将三人传送回天欢的碧菡宫,并给桑佑喂食了解毒丹,布下了疗愈结界。

送佛送到西之后,就是清算总帐了。


“天欢。”冥夜语气冷厉,如三尺青锋出鞘,“你先前对阿酒都做过些什么?她如今身在何处?”

叶冰裳攥住衣袖,似乎感受到了冰冷的剑气。她回想着天欢之前的所作所为:挑拨离间、阴谋陷害、伐神木、涤髓泉、剿蚌族……

似乎桩桩件件都…不太高明。

或许桑酒失踪也与其相关,但此般若浮生已经与她经历过的那次已经是大相径庭,眼下她对此事的确一无所知。

天欢啊天欢,她心中叹息,你贵为腾蛇族圣女,何必学妒妇一般拈酸吃醋,为情所苦?

如今恶果已种下,如何能善了?

我这是在下一盘…怎样的残棋啊。


眼下最为重要之事是给桑佑治伤,她想,至于冥夜那边,可暂且先稳住他,再徐徐图之。


“之前对桑夫人多有得罪,是我之过,但她如今身居何处我的确不知。”她说得恳切,“如今她的兄长因我而伤,更是羞愧难当。请允天欢为桑佑殿下疗伤,待他无碍后,天欢自当向战神殿下请罪,并愿效犬马之劳寻回夫人。”

冥夜伸手,隔空探向她的额头,许久后蹙起眉头:“倒是未曾说谎。”

……也不似发烧…烧糊涂了的样子。

虽然很是古怪。


冥夜离开后,叶冰裳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俯身去瞧沉睡不醒的桑佑,见他面色惨白,呼吸微弱,周身依旧魔气缭绕。

她想起方才许下的承诺,欲进入结界内为桑佑疗伤,突然认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。

这疗愈之事,天欢会,但她不会啊!

这可如何是好…

她甚至想放下脸面再去求冥夜回来,又担心这样一来身份自然会被拆穿,可谓进退两难。


正当她犹豫之时,头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,虽透着不耐冰冷至极,然泠泠如仙乐。

“无非是魔气入体。妖本浊物,魔气亦浊。浊气太甚,引入清气自可消解。”

叶冰裳拧着细眉,顺着那声音喃喃道:“引入清气,应如何引呢?”

那声音嗤笑一声:“如今之计,唯有合修。”

哦合修。

合修!?


(十三)

叶冰裳蹭地一声站起身来,目光紧张地四处逡巡:“是谁,谁在说话?”

“你闭上眼睛。听本…听我的。”

叶冰裳虽不愿听人摆布,但此时也无计可施,于是便阖上眼帘想要一探究竟。

眼前一道白光乍现,叶冰裳猛地睁开双眼,只见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陌生之处。


死水浮冰,冷雾弥漫,群山连绵如巨蟒盘绕。枯藤老树下有一位女子正在静静地打坐,白衣银冠,眉眼矜贵,姿容冠世。那双紧闭的眼眸悄然睁开,瞳孔色如琉璃,喜怒难辨,如浮着一片沉沉雾霭,又如下了一场扑簌飞雪。

叶冰裳愣在原地,因为那女子长了一张自己的脸。

她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……

圣女天欢?


怔忪之时,那女子已向她出手,她躲闪不及,只见一道银光从那人指尖飞出,呼啸凌厉,如灵蛇吐信一般直冲她膝盖而去。

而快要袭上她之时,银芒势消,化为细碎的冰晶,竟伤不了她分毫。

再看天欢,虽勉力维系清高冷傲、不可侵犯之态,但细看那身影,袅袅瘦削似不胜衣衫,长裙下一条闪着微光的长尾隐约浮现,似乎尚未恢复完全。

“原来她伤不到我。”她盯住天欢混合着不虞、诧异与无奈的脸,暗暗放下心来。

纵她有千百般神通,估计此刻也是拿我无可奈何。


天欢见状,终于冷冷发声,声音如同在这冰水中浸透了一般,透着一股阴寒之气。

“见到本圣女为何不跪?”

叶冰裳一脸无法理解:“你是我在这般若浮生中的投影,我跪你,与你自己跪自己有何分别?”

“你好生嚣张,”天欢鄙夷地瞥了她一眼,“若不是我镇那贱…那蚌精时元神受损,怎会叫你趁虚而入?你李代桃僵时的表现,真是另本圣女蒙羞。”

叶冰裳听到“镇”“蚌精”几字时心中咯噔一下,难不成桑酒出事真是这姑奶奶所为。


她叹了口气,准备先弄清近况:“这是何处?”

“此乃灵识域,为我精魂温养之所。”

“你管这叫‘温养’?”叶冰裳大为震撼,环顾周围这穷山恶水,分明是一片苦寒之地。

天欢甚是不高兴,面带讥诮:“我原身为蛇,冷血冷心,待在这里正舒服合适。不像你,弱得像只舔爪子的小猫,只会爬进夫婿怀里求暖。”

“温养好了快出去吧,蛇姐姐。”叶冰裳心中还记得正事,不欲与她争锋,“再晚点,你那小蚌精就要出事儿了。”

“他算什么,值得我费力去救?”

“那你在他受伤之际喊我来此,难道就是为了聊天攀谈,缓解寂寞?”

天欢歪头看她,似乎觉得有趣,“你就不怕我将你丢在此处,不再回来?”

“我只知道狡兔三窟,未曾听说过蛇也有此癖好。”叶冰裳既来之则安之,俯身轻轻拨弄着水中浮冰,对她粲然一笑,“若你一去不返,我就占了你这巢穴,若你元神再需温养,到时候啊,就只能爬到那小蚌精的壳里求暖了。”


(十四)

天欢重见天日。

榻上,那只低贱的蚌精还在沉睡,灯火葳蕤映得他眉眼温柔。

一片暖意融融。

她竟然也是会喜暖的。


天欢眼中复杂,光影明灭,伸手恨恨地戳他的额头:“我天生仙髓,即使受点伤也不打紧,你不过是一只小蚌精,逞什么能。”

反正周遭无人,她倾身狠狠吻下去,又马上颇有些悔意地擦拭自己的唇,带着厌恶的语气冷冷道:“你们这些小妖真是惹人厌烦,尤其是你,天天忤逆、时时僭越,最为可恶。”

桑佑没有醒来。

于是天欢一边嫌弃着他,一边亲一口,再亲一口。


桑佑依旧没有醒来。

天欢思索了片刻,终于解了衣带,褪下裙衫,躺到他身侧。

一片寂静中,天欢用食指描摹小蚌精的轮廓。

你不是老喜欢忤逆我,让我生气吗?起来啊……


被她扔在一旁的锦雾绫泛着柔光跃动,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。

“他半条命都丢了,你当我还要绑他吗?”天欢眼刀飞过示意它收敛,“我像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?”

锦雾绫偃旗息鼓,如小白蛇般恹恹地盘成一团。

天欢目光重新回到桑佑脸上,眉头郁结:他如此半死不活,如何合…不,是如何治疗?


突然,那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。天欢如同被吓到一般抽回手,连忙调整出一个倨傲、施舍、漠不关心的表情。


桑佑没有睁开眼睛。

天欢失望之余,心中更是忿忿。

低贱蚌精,不识抬举,浪费本圣女的脸色。


反正桑佑昏迷不醒,她便大胆起来,探过身贴上他的身体,用鼻尖蹭他的肩窝,灵识域清寒入骨,正好用他来暖暖身子。

过了许久,她似乎还不满足,于是沿着他的脖颈吻上去,终于盯上了那淡色的唇。

他伤弱的样子看起来极为乖顺,任她采撷。

本圣女只是做个好人,疗伤而已。

天欢自我宽慰着,将唇轻轻印上,灵力也被丝丝缕缕地渡过去。


一吻终了,她颇有些动情,眸中湿润带着春意,正欲抬眼好好地看看他的睡颜,却正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,波澜不兴地盯着她。

……

天欢一时恼羞成怒,啪得打了他一巴掌。


桑佑脸偏向一边,不言不语,似是习惯了她的喜怒无常。

天欢方才举动出自本能,打完了就有些后悔,但她恣意张狂惯了,哪会轻易低头认错?于是将错就错,捉过桑佑的下颌,不管不顾地继续亲吻他。

桑佑怔了怔,竟半闭了双眼,微微启唇迎合了这个吻。

他们纠缠在一起,明明是同床异梦,朦胧灯火下竟如同一双有情人。


呼吸逐渐错乱。

天欢怕触及他胸前伤口,微微错开一段距离,仍是盯住他瞧,眉梢眼角透着薄红。她以往总是一副如霜似雪,凛若冰封的样子,恰似不近人情画中仙,而此时却高髻散乱如乌云半遮面,一张冰雕玉琢的脸像被施了水粉,丹唇红润,不点而朱。

“圣女这是在干什么呢?”他从她唇边衔走一缕发丝,在她耳畔轻轻地笑,“桑佑方才明明一动不动,竟也无辜遭殃,敢问圣女这合情合理否?”

不合理,但合乎我的情意。

这怎么好说得出口,这…又怎能承认。

她哼了一声,声音却如同从水中捞起来的一般,湿漉漉的毫无威慑力:“一动不动还要你做什么?废物。”


这一个“动”字,就十分惹人遐思了。

况且,桑佑可不是废物。



(十五)

叶冰裳正坐在池畔岩石上踢水玩。

她从小恪守规矩,端庄持重,如今看四下无人便放飞了自我,寻回了几分孩童心性。


空中突然开一幻镜,光鉴可人。

镜中映出两道人影,正吻得难舍难分。

叶冰裳:……

这样下去我会不会长针眼呀。


镜中的天欢突然抬起头来,冲着她一笑,那笑容明如闪电灿如春花。

……

是在报复我吧?这是在报复我吧?

叶冰裳腹诽道。

睚眦必报,小肚蛇肠。


叶冰裳看累了,于是席地浅寐,不知过了多久后天欢姗姗来迟。

“哟,才回来?”

天欢躺回老树下,阖目休息,似乎极为疲倦:“我元神不稳。你,出去替我。”

叶冰裳满脸诧异:“什么道理?你享受在前,我吃苦在后?你惹了那么多麻烦,我还得给你善后。”

天欢已经化为一条小白蛇,闻言很是不耐地吐着信子,嘶嘶威胁:“你哪来这么多废话!小心我以后毁了你的精魂。”

待叶冰裳身影消失后,天欢才蜷曲起身子,小声道:“什么享受?他技术又差,力气又大,明明我是去遭罪吃苦头了。”


(十六)

叶冰裳恢复神识之后天已大亮,天欢走之前还知道施法将衣衫恢复齐整,不至于尴尬。

桑佑伤口好转不少,正坐在桌前悠然品茗,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。

叶冰裳啧啧称奇,怪不得凡人们都拿蛇来泡酒,这疗伤滋补功效果然甚佳。


见她醒来,桑佑转过头,好整以暇地看着她。

“圣女是不是还欠在下一个解释?”

叶冰裳:?

“就是你我昨日与魔物作战之时,你喊出的是,他人名姓。”


叶冰裳:…要完。

可她何等冰雪聪明,怎会乖乖就范束手就擒呢?


叶冰裳思索片刻,突然福至心灵。

她清清嗓子:“想当初我还是一条小蛇的时候,有一次下凡历劫受伤,被一个姓萧的郎中捡到。他非但没有拿我入药,还为我治伤疗养。伤好之后我就发誓要报答他,以身相许,非他不嫁。于是后来我们如愿结了一世姻缘,他开医馆救死扶伤,我熬药施粥。但可惜最后人仙注定殊途,终究是有缘无份。直到那日在水晶宫……我看到了你,竟与我夫君一模一样,许是天意吧。”

她入戏极深,说到最后,已是一副泫然欲泣、楚楚可怜的样子。

桑佑眼都没抬:“哦,是吗?”

他笑颜温润,手执白玉杯,自掌心缓缓地转:“那冥夜战神呢?你之前对他可是痴心一片,难道也将他认成了萧郎中?”

“没错”,叶冰裳飞快地回答道,“我们蛇族眼神都不好。”


灵识域中,天欢似乎愤怒地用尾巴拍打着树干。

叶冰裳愈发得意,谁叫你方才对我呼来喝去,我帮你掐掉一支歪桃花,小小酬劳,不成敬意。


“圣女殿下博览群书,可在下也并非目不识丁。”桑佑饮完了茶,温文尔雅,笑意良善,“您当我没看过人间的戏本,白蛇传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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